人性雖荒謬也高貴 鏡頭裡無數生命正甦醒 (轉載)
ally 2004.09.24
![]() 全景大家長吳乙峰,用「生命」的觀點貫穿這一系列的紀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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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一地震五年了,當大部分人的記憶隨著時間逐漸淡忘時,從頭觀察到尾的紀錄片導演們,看到生命重建的強悍、無奈與衝突,他們準備將這五年來記錄的心血呈現,與這塊土地的居民一同分享。
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一日凌晨發生大地震後一周,撼動全台灣的心靈,大家都想為災區同胞多做些什麼,全景傳播基金會的工作人員一直思索著,「我們能夠做些什麼?」
「我們祇會拍片啊!」最後有人說:「我們要到災區記錄,而且是長期的記錄。」就這樣,全景傳播基金會十二個人,加上四、五名學員,一行人就像大部分湧入災區的媒體、民間團體一樣,於震災後進駐受創的中台灣。
這不是一時動念,和陸陸續續從災區撤出的團體不同的是,半年、一年、兩年在不知不覺間過去後,當大部分人的記憶隨時間逐漸淡忘這場百年大震時,全景的人不但沒有忘記,就在大震後即將滿五周年的時刻裡,準備把五年來記錄的心血呈現,與這塊土地上的居民一同分享。
生命的驃悍與親情的扭曲
全景的導演之一、拍攝「梅子的滋味」導演郭笑芸體悟是,「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災難的降臨不需要任何道理,災難下萬物都被平等對待,但人性又讓這一個平等在重建過程中,處處可以發現不平等。郭笑芸說,大家都要去學著如何修補傷口,至於修補的成果如何,就看人的造化。
郭笑芸深入國姓鄉南港村四年,看到災後重建工作最大的感觸是,「每個人都跌倒了,但是居民用自己生存與生活的本能再站起來,過程中,你會看見生命的韌性,甚至是生命的驃悍」。
她以所拍攝記錄片中人物朱中村為例,在朱中村身上,具體呈現居民因為土地改變,馬上隨著轉途。災民一看到任何機會,都不放棄,因此原本務農的朱中村在等待政府一段時間之後,發現「政府是不可依賴、甚至不可信賴的」,祇能自力救濟起來,即使沒有外援,居民自己都能進行重建工作,甚至連外來團隊都沒來得及提出重建計畫時,朱中村自己早就有了動作。
朱中村這樣的例子,在郭笑芸看來,是透露著對公部門的不信任,而不信任的原因是因為每個人都祇在意自己短淺可見的未來,當眼光短淺時,災民就會因為自己的利益無法即刻被解決而有所反彈,政府這時並無法適當地扮演仲裁與調解者,於是一切僵住,所有事務都空轉。郭笑芸五年來在重建區看到這種不信任是一種普遍存在的現象,「這正是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為何居民會不信任政府?政府不是本來就要為民服務的嗎?」
郭笑芸在災區裡也看到了親情的扭曲。她說,南港村裡有個五歲的孩子,家人全都在這次震災中罹難,政府各種補助林林總總加起來後,這個孩子可以獲得的金額高達數百萬元,就會有許多這個孩子的遠親、近親都跑出來表示要認領孩子,當時兒福機構雖然介入,也為孩子評選了收養家庭,但後續仍須繼續觀察,不然沒有人知道當這些錢花完後,小孩是否還能得到妥善的照顧,「你會發現,一場災難讓人性的複雜直接呈現出來」。
菁英與弱勢的衝突
導演「部落之音」的李中旺以和平鄉雙崎部落的重建為背景,拍攝過程中,他感觸,「公共政策的問題無法解決」。原住民部落以水和道路問題最嚴重,這已累積數十年,九二一地震卻是凸顯這問題的觀察點。原住民住在溪邊、河邊,卻無自來水可用,李中旺認為,這是荒謬的狀況,政府卻一直沒有解決根本問題,他「無法理解為何每次風災過後水管破裂時,政府祇會給錢讓原住民買水管修補,而不是積極一點建立水塔蓄水,每次災害一過,所有問題都要重來一次」。
李中旺也發現,穩定方便的取水一直不能建立,這與老一輩原住民的慣性不無關係,多數長老們往往習於政府這種救助模式,災難來臨時,當外界已急得跳腳,原住民那種逆來順受的性格卻浮了上來,這也是當為什麼年輕一輩的原住民(例如片中的阿鄔與瓦歷斯諾幹)想要改變時,卻顯得後繼無力,幾乎所有因為九二一地震所震出的希望與期待,最後都不了了之。
道路也是原住民部落另一個問題,李中旺用一種揶揄的口吻在「部落之音﹂片中提出諷刺,他說,一條荒廢許久的道路,因為陳水扁總統要經過,「祇是經過而已,道路馬上修好」,這證明兩件事,一是祇要政府願意解決,修路不是難事,另一件就是原住民確實是弱勢族群。
不過,李中旺指出,原住民裡仍有少數菁英,因而呈現兩極化的狀況,一邊是弱勢,一邊是菁英,菁英雖是少數,但因為菁英與漢人有密切互動,「他會知道從哪裡獲得資源」,而大部分的弱勢者,就完全得不到這些資訊,雙方差距會愈拉愈大,這是原住民族相互掙扎、衝突的根源。
以樂觀的態度來反省再出發
全景的大家長吳乙峰用「生命」的觀點貫穿全景這一系列的記錄片。吳乙峰認為,他拍攝「生命」的目的是為了跟自己、跟地震、跟自然、跟意見不同的人學著和解與相處。吳乙峰舉了個國姓鄉的歐吉桑為例,這個歐吉桑有天跟他聊天時,用一種不知是高興還是感嘆的口吻說,以前鄉內會有階級之別,幾個有錢的人往往不跟窮人打交道,但大地震讓所有的房屋倒塌後,大家一起住進組合屋時,反而就沒有那種階級的距離了。
吳乙峰在災區幾年的最大感觸是,台灣人都很認命,也很善良,因此許多重建區的問題不是簡單歸類對錯就能解決。他說,當時重建團隊從四面八方湧入,有的是外來團隊,有的是鄉鎮長組成重建會,各方勢力會有理念與利益上的衝突,加上政治勢力複雜,因為九二一地震發生時,中央還是國民黨執政,而南投縣長是民進黨籍的彭百顯,以下所屬的鄉鎮長又多半屬於國民黨籍,中央當時頒布緊急命令,資源跨過縣長直接下達鄉鎮,這些鄉鎮長從來沒有處理過這麼大的災難與資源,因而所有問題一一浮現,包括弊案、資源分配不公、不知如何運用資源等,「但這不是簡單的對錯問題」。
吳乙峰認為,經過這一場地震以及五年來重建的經過,台灣學得最重要的一課是「必須反省與再出發」。他用一種樂觀的態度認為,每個人在面對現實時,總會有沮喪,「但是沮喪不用擔心,因為沮喪總會過去」,過程裡雖然會有人性的荒謬與扭曲的樣態出現,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人的內在善良與高貴的東西會慢慢跑出來。
九二一大地震經過五年,這些從頭觀察到尾的記錄片導演們,看到生命重建的強悍、無奈與衝突,並對人的內在高貴,有所期待。
※ 本文轉載自「新新聞」,記者陳心怡報導 ※
ally 2004.09.24

吳乙峰因為這部片子,大概也眾人皆知了。
我個人覺得去拍這樣的片子,是很需要勇氣和人文關懷的。拍攝的立足點如果是很商業的,可能就得不到那麼大的迴響。
他們這幾部紀錄片的人員都是花三、四年待在震災區,毅力動人。
生命在總統戲院上演,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滿!現在已再接洽欣欣晶華戲院加入播映,還要播將近兩個禮拜。欣欣那邊比較大,大概比較不容易滿,可是欣欣只播生命,總統則有少數場次是播另外三部紀錄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