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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打噴嚏　　　　　　　　　詞：陳式
02. 卡門　　　　　　　　　　詞：李雋青　改編：福部良一
03. 說不出的快活　　　　　　詞：李雋青　曲：福部良一
04. 台灣小調　　　　　　　　詞：易文
05. 我要你的愛　　　　　　　詞：司徒明　曲：姚敏
06. 再見吧櫻花　　　　　　　詞：費羅
07. 今宵樂　　　　　　　　　
08. 蝴蝶夫人　　　　　　　　詞：李雋青　曲：福部良一
09. 我愛恰恰　　　　　　　　
10. Ding Dong Song　　　　　　　　　　曲：姚敏
11. 曼波女郎　　　　　　　　詞：李雋青　曲：基湘棠
12. 我要你笑　　　　　　　　詞：陳式　　曲：姚敏
13. 天下一家　　　　　　　　詞：易文　　曲：福部良一
14. 夜鶯曲　　　　　　　　　詞：方忭　　曲：姚敏
15. 我要飛上青天　　　　　　詞：易文　　曲：姚敏
16. 金玉盟　　　　　　　　　
17. 瘋狂的週末　　　　　　　詞：易文　　曲：姚敏
18. 尋夢曲　　　　　　　　　詞：陳蝶衣　曲：夏端齡
19. 薔薇訴願　　　　　　　　詞：陳式　　曲：姚敏
20. 卡門 (藝術歌曲版)　　　

葛蘭網站： http://www.gracechang.com/

葛蘭 - 戀上野玫瑰　　by 聞天祥

葛蘭是50、60年代紅極一時的影歌星，也是極少數隨著時間不但沒被淘汰，反而愈來愈受肯定的一朵奇葩。她把「卡門」「蝴蝶夫人」唱成了國語流行歌曲，在「我要你的愛」前無古人地夾雜英文饒舌歌詞，「說不出的快活」還成了近年電影爭相引用，連偶像歌手都自不量力地想要重新詮釋的大熱門。以前人說她「鬼馬」，現在新一代的觀 (聽) 眾接觸葛蘭的作品，無不稱她一聲「夠酷」！

不美，不豔，卻讓人覺得魅力無限的葛蘭，是我心目中繼白光之後，在銀幕上最敢，最放，教士大夫也不禁拜倒裙下的中國女人。

葛蘭原名張玉芳，1934年生在南京，1949年移居香港。念高三的時候投考「泰山」電影公司，1953年正式進入影壇，先後在「泰山」「亞洲」「電懋」等公司演過三十多部的電影。早期葛蘭在《雪裡紅 (1956)》《長巷 (1956)》等片的形象還是小家碧玉，真正讓她展現明星特質、發揮歌舞長才的作品，還是從《曼波女郎 (1957)》開始，片中插曲「我愛恰恰」不僅轟動一時，也為葛蘭一系列在道學家及正統派眼中極不正經的鬼馬歌曲揭開序幕。

1960年的黑白歌舞片《野玫瑰之戀》可謂高潮與集大成，葛蘭在《野玫瑰之戀》飾演的角色是一個在鋼琴酒吧賣藝的歌女，作風大膽，歌喉出眾。片子開場沒多久她就帶領酒客高歌「說不出的快活」，左一句「Jajambo」，右一句「Jajambo」，唱到最後還以極其狐魅的氣音爆炸出她的滿腔熱情。別說是1960年的社會，就是現在看起來都教人為之抓狂。

跟男主角張揚那種扭扭捏捏的「奶油小生」相比，葛蘭的豪邁奔放，幾近離經叛道。張揚在片中是個孝順的乖兒子，為了家計只好捧著音樂學院的文憑到酒吧這種複雜場合彈琴，偏偏就愛上了「野玫瑰」葛蘭。葛蘭剛開始只是氣張揚搶了窮琴師飯碗而打賭耍耍他，沒想到後來也一頭栽進愛情的漩渦不可自拔。

愛情與麵包向來是電影裡製造衝突矛盾的好材料，偏偏這段愛情半路還殺出女主角的前夫「獨眼龍」來攪局。除了要為生計重新拋頭露面，接著又怕愛人的性命遭前夫傷害而假意拋棄他，野玫瑰談起感情可以不要命的，卻不能不顧及愛人的髮膚。誰知盛怒的愛人以為她在自己失志之時還移情別戀，於是殺了這個至情至性的女人。猶記男主角第一次到酒店上工時，葛蘭性感地對他唱出「卡門」的尾聲：「你要是愛上了我，你就自己找晦氣；我要是愛上了你，你就死在我手裡。」沒想到最後付出生命代價的卻是她自己。

香港50、60年代風靡一時的國語歌舞片，在電影上的成就其實並不怎麼樣，《野玫瑰之戀》之所以一枝獨秀，也不是因為它有個類似西方歌劇「卡門」的愛情故事，葛蘭當然是它精彩的一個主要原因。我很喜歡蔡康永對野玫瑰下的一個註腳 -- 魔女與俠女，它適切地傳達出葛蘭角色和演出的複雜性。

什麼樣的女人會在電影裡唱出這樣的歌詞：

作詞的李雋青當然該記上一筆，他寫的《梁山伯與祝英台》全本歌詞可以讓兩個人像猜謎語一樣唱個半小時「十八相送」，《野玫瑰之戀》卻大刺刺地直來直往，淋漓快活，現在人還不見得有這個膽量和筆墨。而因為李香蘭引薦而和葛蘭結下不解之緣的日本作曲家服部良一，也善用他的才華，豐富的曲風讓觀眾見識到葛蘭多元的唱腔，開發之功也不應小覷。

但是你真應該聽聽葛蘭的詮釋！那種充滿戲劇張力的豐富層次，真是華語歌舞片中的少有。葛蘭學過西洋聲樂，又會唱中國小調，京韻大鼓 (《雪裡紅》秀過一段)，甚至崑劇 (她粉墨登場演過【斷橋】【人面桃花】) 都有專業水準，西洋歌曲也難不倒她，而她的聰敏就在於善加利用這些天賦和技巧。

「卡門」結合聲樂與流行曲的例子就是一個經典。葛蘭不是按照理論來唱，而是隨心所欲自由轉換，唱到中途還吸氣帶拖音，把「愛~~情」「男~~人」如同雌虎發威般地吼唱，既魅且酥，創意十足。後來重唱這首中文版「卡門」的，無人能望其項背，就在於沒有一個詮釋者有葛蘭的多般能耐。

而略帶藍調味道的「同情心」和聽了直想圍圈圈跳舞的「說不出的快活」，都讓人驚訝一個演員在一部片子能有的表現幅度，遑論她還唱了一堆寫了中文詞的歌劇名曲。從葛蘭的詮釋裡，你可以聽到她一點都沒想和誰家比美的企圖，而是還原到角色和情節的需要去唱它，她不是演《卡拉絲傳》，而是一個歌女，一個把歌劇曲目拿來自況身世，不小心連帶顛覆的驕傲野玫瑰。

葛蘭之所以令我印象深刻，有一部份原因是當時歌舞片明星有的是會演不會唱，有的是會唱但演的不好，也有兩邊都不及格的，而葛蘭卻是樣樣精通，她不僅唱得過癮，看她演的野玫瑰，也想大聲喝采。她詮釋的女主角有華語電影少見的「大氣」，不但敢就地和酒店老闆的相好一言不合扭打起來，看著張揚的未婚妻帶警察找上門，她也毫不客氣地賞人家一句：「你這個沒有義氣只會吃醋的廢物！」連她跟張揚的吻戲，都像是她主控一切似的。

她不是霸道的妖婦，事實上這個女人除了不吃庸俗禮教那一套，絕對是個有情有義的熱心腸。她剛開始會捉弄張揚，是因為原來的琴師要負擔全家的生計，老婆又久病在床，所以有時不得已才遲到。但是當她瞭解落井下石的是老闆，又發現張揚的好，她也毫無嫌隙地去愛張揚。但另一方面，不知是出於同情，還是也有點贖罪，她為了接濟被迫離職的舊琴師一家人，甚至答應陪以往一個正眼都不瞧的暴發戶，以至於那首「同情心」才唱得如此無奈迂迴。

而當她重新復出，演唱中文版「蝴蝶夫人」，悠悠唱道：「明知道情意不是好東西，偏偏我就沒法逃避，把事情弄到這樣一步田地，就是要拋棄我也難拋棄。我難道看著他，真的死在我手裡？」你會發現唱「卡門」時的豪放已經不再，取而代之的是身陷愛情的歡愉與憂愁，並預告犧牲的到來。

葛蘭的演技，做到足以支撐每一首電影歌曲的情緒力量，豐富而且轉折有致，使得《野玫瑰之戀》意外達成香港歌舞片極少見到的高度整合性。

不過葛蘭似乎並不戀棧水銀燈下的輝煌，1961年嫁作商人婦，1964年就正式退出歌壇和影壇至今。這些年來，羅文、梅豔芳、葉德嫻、伊能靜、Tokyo D. 都重唱她的歌曲，《風塵三俠》《新難兄難弟》《滿漢全席》《假男假女》也引用她在《野玫瑰之戀》唱過的歌，但葛蘭皆不為所動，一點隨風潮復出或者和迷弟迷妹 say hello 的慾望都沒有，我們只有看老片乾過癮的份，而她的電影還真不好找。

總算在1996年的春節左右，好不容易在衛視中文台看到一個由當時的總監甘國亮親自訪問葛蘭的特別節目，訪問者的崇拜之情溢於言表，葛蘭客氣歸客氣，但是當她最後充滿自信地承認這些歌、這些電影還是她唱 (演) 得最棒時，我彷彿又看到了那朵獨一無二的野玫瑰，再度擺出她隱藏許久的賁張姿態。葛蘭就是葛蘭！

※ 本文轉載自「台灣電影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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