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點此欣賞此組推薦主題

藝人：崔健
專輯：一無所有
年份：1989
曲目：1. 一無所有
　　　2. 假行僧
　　　3. 從頭再來
　　　4. 不再掩飾
　　　5. 不是我不明白
　　　6. 花房姑娘
　　　7. 讓我睡個好覺
　　　8. 出走

崔健 - 一無所有

(本文轉載自 台灣流行音樂百張最佳專輯，台大人文報社出版，1994)

1989年的春天 ，也就是天安門事件前兩個月，大陸歌手崔健的專輯「一無所有」正式在台灣發行。此後大陸歌手的作品在台灣唱片工業的推動之下搶灘登陸，扭轉了以往只有台港流行音樂輸往大陸的局面，在台灣的流行音樂市場激起陣陣漣漪。

當年可登出版這張專輯，花了相當大的功夫做宣傳。從該年 (1989) 3月12日、13日崔健在北京的演唱會、3月19日在英國倫敦「亞洲藝人音樂節」演唱、4月2日參加法國「布日之春音樂節」演出、到4月12日正式在台出片，一直到新聞局以「與目前政策不合」為由禁止三家電視台播放崔健的MV、廣告而採取的後續活動，以及宣傳期間廣播電台贈送崔健T恤的促銷活動，唱片公司莫不全力為崔健及他的專輯打知名度。在唱片公司強力塑造下，崔健「是中國搖滾第一人，中國新一代代言人」、「作品批判現況，令中共當局頭痛，英、法爭相邀請表演」的印象，就迅速建立的起來。

在當時，由於新聞局對電視台播放大陸歌曲的禁令，加上歌手無法親自來台灣宣傳，又沒有收視範圍廣及大半個亞洲的衛視音樂台，要促銷一張以搖滾樂為主的唱片，可謂難上加難。但可登做到了，而且做的不錯，這也給其他唱片公司開了一個成功的先例，證明台灣市場還是有接受大陸搖滾樂的容量的。一年後，滾石在十週年紀念盤裡推出了包括九位大陸歌手 (包括王笛、毛阿敏與那英) 作品的「大陸1990」。接著，滾石成立了「魔岩文化」這個子公司，專司發掘大陸歌手在台發行專輯的任務，1992年下半就一口氣發行了艾敬、唐朝和黑豹的專輯，而其中唐朝可算是繼崔健後大陸向台灣發射出最強力的搖滾炸彈。

撇開宣傳所可能附加的光環，「一無所有」是一張極為精彩的唱片。從第一首歌「一無所有」開始，「我曾經問個不休 / 你何時跟我走 / 可你總是笑我 / 一無所有」崔健高亢而真誠的嘶喊，近似北方民歌的曲子與口語化的歌詞便給聽者帶來強烈的震撼。之後的「假行僧」巧妙的將古箏融入了搖滾樂中，及他和古箏彼此相呼應所營造出的蒼涼氣氛，配上「我要從南走到北 / 我還要從白走到黑」的流浪心聲，是一種奇特的和諧感受。「花房姑娘」是專輯中唯一曲調舒緩的情歌，由崔健沙啞滄桑嗓音唱出，有一番獨特的風味。「讓我睡個好覺」中時時出現的嗩吶與急促的曲調，使人感到一股強大的壓力，一起墜入蘆溝橋的漫長歷史中。「出走」則是一個離鄉背井的男人的剖白，聽到曲末歌手椎心刺骨的吶喊，令人動容。

在崔健的歌曲中，我們找不到矯揉造作的情愛，也找不到描寫資本主義社會中空虛心靈的都會情歌。充塞在崔健作品中的，是一股無所不在的怒氣與無力感，在他真誠而狂暴、近乎嘶吼的歌聲中得到充分的體現。這種對現實近乎絕望的強大怒氣很難在台港流行音樂中找到，卻是一些大陸搖滾歌手的共同特色。而他們作品對大陸社會經濟狀況的描述，在年輕一代引起共鳴，也使得崔健的演唱會一方面有龐大的樂迷，另一方面也有眾多的公安人員嚴加戒備。

此外，這張專輯在音樂型式上特別值得一提的是，嗩吶、古箏等中國樂器與西洋樂器得到了極妙的融合，加強了原本就帶中國風味的曲調，形成了獨特的中國搖滾樂。相形之下，台港音樂工作者偏愛使用鑼、鼓等傳統打擊樂器與居於陪襯的胡琴等樂器所製造出來的造作「中國風」便顯得十分不堪。

這幾年，在崔健等大陸歌手相繼進入台灣市場的同時，台灣島內的流行音樂也有了重要的變化。肇始於黑名單工作室，而大盛於陳明章、林強之時的「新台語歌」，不同于以往台語歌的哭喪調，而賦予台語歌新風貌，在這股風潮下，一項聽慣西洋搖滾樂的年輕人也開始聽台語歌了。聽台語歌、唱台語歌很容易被看做是一種抗議的象徵，而新台語歌運動又可視為近年台灣社會本土化浪潮的一部份，因此，「新台語歌」的作者常在作品中對政治現況、對國民黨的威權統治、對大中國主義大加批判。而大陸歌手既披著濃烈的「大中國」色彩，他們所表現在作品理的，也是大陸人民的種種生活經驗。這些都可能使大陸歌手在台灣面臨一種極為尷尬的局面，也可能使我們聽崔健或聽「抓狂歌」這樣的選擇帶有政治性。

無論如何，看到大陸能由普遍風靡台港流行曲的情況下，出現越來越多屬於他們自己、有獨創性的歌手，實在令人高興。但在朝向資本主義經濟發展的路途上，當大陸也建立了一套有規模的唱片市場與商業運作體系後，這些大陸歌手是否仍能保持目前一般旺盛的生命力與原創力，而不像大部分台港流行音樂工作者一般，被市場機制牢牢操縱著、無法翻身？總之，台灣的流行音樂市場既有「新台語歌」的發展，又有這些優秀的大陸歌手的加入，想必有一番新局面，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本文轉載自 台灣流行音樂百張最佳專輯，台大人文報社出版，1994)

請點此欣賞此組推薦主題